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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張殿文  攝影:陳之俊  2004.12 /第222期   鴻海進軍汽車業的傳聞早就不是新聞,像昆山廠2000年就通過了ISO9000認證,這種認證足以符合汽車零組件代工的基本要求。
    郭台銘和王永慶合力進軍汽車業的傳聞也一直沒有停過。華人財團遍布全世界,但是當歐美日本,連韓國都有自己的汽車工業,華人卻交了白卷,這次電子業的「成吉思汗」碰到「經營之神」一起合作,真的能夠為華人打開汽車產業的希望?

    郭台銘不只一次在公開場合稱讚他所敬佩的企業家王永慶。兩個也都是白手起家的創業型企業家,兩個人如果合作會是怎麼樣的情況?

    2003年一個和風微涼晚上,王永慶邀請郭台銘到台塑大樓的自宅裡吃飯,談的就是雙方合作進入事宜。根據當天在場人士回憶有一場精采的對話:

    「對不起,王董,請問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如果鴻海要進軍汽車零組件,為什麼不和全球前三大車廠合作,要和你合作?」郭台銘直接向大他三十歲的長輩「請益」,沒想到王永慶不但沒生氣,還頻頻點頭說,「對,對,這正是我台塑要努力的目標。」

    擁有北方人率直個性的郭台銘進一步建議台塑可以先從和日本豐田、本田等大廠合作組裝起步,沒想到王永慶也反問郭台銘,「請問郭董,我台塑進軍汽車產業,為什麼一定要和別人合作?」

    郭台銘一時間也啞口無言。王永慶進一步解釋,一部車子最重要的就是外觀的設計和內在引擎變速箱,現在全球最好的設計師都獨立出來了,而且做引擎的機械也都是外面買的,「我自己花錢請來最好的設計師、買最好的設備,自己一步一步來做,就不用受制於人。」八十歲的王永慶仍堅持用最慢,但是最穩健的方式。

    餐桌上沒有針鋒相對,卻是直來直往。當天的菜色,仿佛也反映著企業家的個性,兩名台灣最有錢的人吃飯,桌上沒有魚翅鮑魚,也沒有台塑牛小排,倒是新鮮的生魚片,和一盤「香煎雞屁股」,讓在場的人都留下深刻印象,另外餐後的水果有七、八種,王永慶的養生飲食也不奢華,都是一般平民老百姓吃得到的東西。

    餐桌上也反映出企業家的真性情和企圖心。王永慶和郭台銘都不可能不知道汽車產業已經過近百年整併,才有今天前三大車廠的經濟規模和各自站穩腳步的產業供應鏈。但是台灣企業家不但毫無懼怕、努力「夢想」,寧願自己一步一腳印,用最扎實的方式前進。

    前中國生產力中心總經理石滋宜博士則指出,「他們不貪小便宜,是因為不想賺小錢;他們要賺就賺大錢,所以要從根基打起,」而這也是王永慶和郭台銘最相似之處,讓他們今天的生意愈做愈大。

    一名對台塑和鴻海都有瞭解的產業界人士指出,其實他們都寧願吃虧,「不是外面常說,吃虧就是占便宜嗎?」他們寧願先吃大虧,把吃虧當吃補,再來占大便宜!

    一個八十八歲,一個五十五歲,內在的企圖心都像極了充滿夢想的二十歲大男孩。

    郭台銘、王永慶相似的還不只這些。像王永慶習慣早起,用一條用了二十年的毛巾做體操,晚上九點準備上床睡覺(連和郭台銘商討進軍汽車產業這天也是)。郭台銘的作息也相當規律,連他自己都會背了:六點起床游泳,接著打電話給台灣公司和歐洲公司,八點半陪客戶吃早餐,九點半跑廁所,接下來開始上班、看公文,他還進一步強調:「整個上午只跑兩次廁所。」

    而郭台銘「董事長辦公室」裡的辦公桌,從台北土城到深圳龍華,都是用幾張大桌子拼起來的,辦公室裡的沙發,則是在台北長沙街的二手家具店買的,一張800元。

    「喂!我也不笨吧,」郭台銘有一次又談起節省的問題,「今天我可以多享受一下,也沒有人會講話吧,比如說多花100萬、200萬元,買最好的賓士六○○、七○○,誰會反對?但是我的第一部賓士就開了十三年,而且還停在工廠裡面,為什麼我工作這麼辛苦,不開始做頂級的享受?」

    「但是我反問自己,我為什麼要這麼享受?既然我還很年輕,就不要讓自己什麼東西都做到很極致,我反而每一階段都給自己訂一個很嚴格的工作目標,再問有沒有做到真正的成功。」郭台銘自己承認,當每個人都說要買最好的東西和享受時,「我就故意買比最好的再低一個等級。」郭台銘再次強調這不是笨。

    「今天我也很會玩啊!我可以買最好的享受,」郭台銘語重心長的說,「給自己一個追逐的空間,不要什麼事情都要TOP。」

    給自己留一個追逐的空間,其實指的就是一個適合競爭的空間環境。

企業家是沒有退路的人
    像業界曾流傳一句話:「郭台銘喜歡用沒有退路的人。」

    「當一個人得知他如果還有後路可退時,就不會全力衝刺。」郭台銘說,這次回到山西和許多長者談天,發現山西一向礦產豐富,所以山西人如果到外地發展不順,了不起回家挖礦;反倒是大陸沿海地區的省分,許多出外打拚人都曉得家鄉一無所有,窮鄉僻壤吃都吃不飽,所以就不回頭的全力衝刺,難怪現在沿海省分的經濟愈來愈好,許多在海外打拚的人都寄錢回家。

    學會在飢餓環境中生存、「沒有退路」中前進的本領,在電子業特別重要,因為在激烈的競爭之下,「這已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飯吃的時代了。」

    「經濟環境變化這麼快速,當一個企業遇到最困難的時候,如果一個企業CEO和管理團隊知道背後有母親的懷抱,他就不會把企業徹底的改造過來!」郭台銘強調,就像環境對人的影響很大,企業也是,要學會生存,一定要有這種適合競爭的環境。

    「這也是我為什麼愈來愈不願批評政府的原因,因為我愈來愈領悟,如果政府無能,對中小企業是比較好的。」郭台銘半開玩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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