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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福開發總裁莊秀石此次再度鎂光燈的焦點。這回不為負面新聞解釋,而是意氣風發地宣布將啟動一連串絕地大反攻的計畫。莊秀石自信為好命的人,幸運之神總是眷顧著他,因此得到許多機會。撇開命理說不談,他專注龜毛地重視細節、以及重視情境塑造。六福開發集團反攻計畫的確是多了一點勝算。

文/黃麗秋

在很多人的刻板印象中,提起總裁模樣,腦海中立即閃過,外表或者如裕隆汽車第二代經營者嚴凱泰,相貌英挺、身穿Giorgio Armani,一派名士風範的模樣;或者經營魄力如鴻海集團總裁郭台銘一般威權天下,「喊水會結凍」。

但這位總裁行事作風卻經常令人跌破眼鏡。

坐雲霄飛車,隨著列車驟然90度向下俯衝而驚聲尖叫,是他,下來後旋即又跑去排隊,繼續第二次、第三次的親身體驗。

四處尋找垃圾,是的,穿著花襯衫,一臉落腮鬍的他,四處張望,看到垃圾,忽地停下腳步,將手上的便利貼就往地上一黏,還登記時間。

在衣香鬢影的五星級飯店餐飲部裏,他如參加電視冠軍節目般仔仔細細地檢查器皿是否有缺角,轉過身來,又耐著性子教導服務人員倒酒七分滿、倒茶八分好的技巧。

這位行事迥異的總裁,是六福開發的莊秀石。

莊秀石自言為好命的人,幸運之神總是眷顧著他,因此得到許多機會。1971年,南非以低價出售整批動物的消息曝光,讓他因此成立台灣第一座野生動物園;1979年轉型為主題樂園,成為台灣首屈一指的主題樂園,曾創下單月三十五萬人次入園的紀錄;1999年,順利標售到國泰人壽位於南京東路大樓的經營權,興建了六福皇宮,成功為六福開發轉型。

撇開命理說不談,細究他的行徑,專注走動式管理、重視細節、以及他口裡反覆說道:情境塑造很重要。

六福開發就是從他的創新經營中崛起。

父親庇蔭 學習經營之道

提起六福開發,許多人覺得陌生,但是提起六福客棧、長春戲院、六福村主題樂園,甚至是六福皇宮,更多人都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根據觀光局的文獻顯示,台灣早期的觀光旅館,圓山飯店因為政府經常性的招待外賓而名聞遐邇,成為指標性的建築物,到了1964年統一、國賓飯店開幕,甚至台北希爾頓飯店,顯示出台灣飯店業進入國際連鎖的時代。而六福客棧以極具中國古典情趣設計,在眾多的觀光飯店中獨樹一格。

莊秀石於政治大學畢業後,跟在父親莊福身邊學習做生意。天有不測風雲,在中美斷交、中日斷交的詭譎政局裡,以及全球能源危機影響下,讓原以為會一帆風順的六福客棧營運出現瓶頸。在資金最短絀的時候,「那時,資金不到位,我父親心裡是很苦的,他連老朋友在榮總住院,為了省錢寧願坐公車也捨不得坐計程車。」莊秀石苦澀地回憶道。

儘管在最艱困時候,莊福也不曾讓莊秀石承擔資金周轉的責任,僅是提醒他要好好的學管理,學企業經營之道。莊秀石的確將這一番話謹記在心。適巧,從報章得知南非有一群野生動物轉售,因而順勢成立六福野生動物園,座落於新竹縣關西鎮。「我直覺地認為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而且台灣從沒有類似的經營模式,一定會成功。」他自信地說道。這是莊秀石首次主導生意。

過了幾年,莊秀石送女兒出國就學之際,順勢至美國迪士尼。這一趟的體驗之旅,成就了六福村野生動物園轉型的契機。「我到迪士尼樂園,看到他們主題式的營運模式,透過各種的軟硬體設施塑造出情境、氛圍讓遊客樂於其中,我想引進台灣一定也會很吸引人。」莊秀石頗為自己當年獨到的眼光感到自豪。

「轟隆隆」,怪手不斷地刨地、整地、鋪土。首先以1881年美西著名的拓荒採礦小鎮墓碑鎮為背景的美國西部主題樂園迎接遊客。大峽谷急流泛舟是主題樂園內最大型的遊樂設施,造價高達新台幣五億元,景觀模仿美國科羅拉多河上大峽谷建造,途中有激流、奇岩怪石,以及隨時會被水砲攻擊的驚險遭遇,醉酒桶、西部瘋狂列車也隨之登場。

硬體到位後,在軟體上也特地搭配美國南方傳統的鄉村民搖滾音樂Blue grass Music。表演場地在主街道旁的穀倉內,遊客可坐在一捆捆的乾稻草上,聆聽美國南方傳統的鄉村民謠。再來是南太平洋、阿拉伯皇宮等陸續完成,這座斥資新台幣百億的主題樂園,以建築建材、招牌燈飾、表演活動等讓遊客走入其中,彷彿走進一個夢幻遊園地。

塑造氣氛 親上火線試坐

光是這樣莊秀石覺得還是不夠,「我去了幾趟迪士尼,多少也學到一些皮毛,做主題遊樂園除了設備新奇外,樂園的環境、服務的人員素質也會影響到遊客的感受。」他說道。

莊秀石初期也引進國外的經營團隊進行教育訓練,不過卻出現水土不服的情況。「他們雖然有專業知識,但畢竟不夠了解台灣的民俗風情,對於許多的細節不如我們”顛真”。」莊秀石分析,六福村位於新竹關西鎮,是個典型務農為主的鄉鎮,多數的服務人員傾向以聘用當地居民,但是主題樂園經營形式對他們來說是很新穎,沒有經驗值可尋,盡信書不如無書,莊秀石採用土法煉鋼的方式進行教育訓練。

比方說,迪士尼樂園廣受遊客好評的原因,乾淨的環境是其一,因為他們要求清潔人員一發現地上的垃圾,限時五分鐘內就要清掃完畢。莊秀石也依法倣效,不過他的條件寬鬆一點,要求清潔人員一發現地上的垃圾,在十分鐘內要清掃完畢,初期很多清潔人員常常一忙就忘了規定,莊秀石買很多的貼紙,天天巡視園區,地上有垃圾他就貼一張,還順便寫下幾點幾分,再告訴負責此一區域的員工,請他注意掃到這裡時是經過了多久的時間,超過十分鐘就算不及格,第一次不會受處罰,若第二次莊秀石巡園時又依然故我,員工就會受到嚴厲的處罰。

又比方說,夏季時園區裡營業時間至晚間十點,初期員工一到九點三十分就開始四處收拾遮陽傘、關電燈,讓遊客摸黑中離開,莊秀石則不厭其煩地教育員工,遊樂園最重要的是氣氛、情境的塑造,就算是關園的時刻,也得等最後一個遊客離開才能熄減燈光,關掉音樂,讓遊客懷著意猶未盡的心情離開,而不是遊客還沒走,服務人員就已經急切切地想離開。「我管理主題樂園員工的方式很簡單,就是以一個遊客的角度、想法來思考事情,來要求員工,他們自然而然就會像個樣子。」莊秀石自信滿滿地說。

在選購遊樂設施時,莊秀石則親自上火線試坐,親身感受設備的刺激性與舒適度。他有點遺憾地說,現在是年紀比較大心臟無法受刺激,否則早些年時常跑國外主題樂園,排隊去坐像金礦山等雲霄飛車,而且還連坐好幾次。

坐的時候還會注意設備的裝潢、使用的材質、動線規劃等,「要看得的東西眉眉角角很多。」他說道。莊秀石將這些驗值作為經營的依據,並且有所堅持,曾經有些遊客反應六福村的遊樂設施不若其他樂園來得刺激,他則不為所動地反駁說,經營主題樂園講求氣氛跟情境,玩得意猶未盡才代表成功,讓人玩到一下來臉色發白,雙腳發軟,甚至嘔吐就是失去了美感。「我的個性比較偏向藝術性格,常會有自我堅持,很多人說我不是做生意的料。」莊秀石自我解嘲地說道。

情境管理 六星級的服務

當年,國泰人壽標售位於南京東路三段的土地經營權,莊秀石跟著送標書、送意願書,藉著兩家友好的關係,竟然也順利取得土地。早在土地取得之前,他就已經計畫好要蓋五星級飯店。「早期像六福客棧這種三星級的飯店備受冷落,我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蓋個超級五星級的飯店來揚眉吐氣。」此時,他又像瞄準目標的美洲虎一般,隨時準備出擊。

在當時,台北五星級飯店比比皆是,多了一家六福皇宮並不稀奇。同業尤其是等著看只經營過三星級飯店的莊秀石如何變花樣。莊秀石此時又燃起作戰精神,實地體驗何謂五星級的服務。「我去了幾個飯店後,領教了他們的服務,因此,我對於如何將六福皇宮經營成六星級的飯店是自信滿滿。」他露出得意的表情說道。 莊秀石舉一個實際的經驗指出,有一次帶著太太去某家飯店吃下午茶,茶沖至第二回已經淡然無味,當他向服務人員要求加茶葉,對方直覺地回答要另外計費。「這就破壞了五星級飯店刻意塑造的精緻感嘛,會讓客人覺得是到了高消費的一般餐廳用餐;再試想如果你在五星級飯店突然聽到廣播裡播放,工作人員某某某如何如何,你會不會覺得很錯愕?」他說道。

因此,有別一般五星級飯店以商務人士為主,六福皇宮改以鎖定專業菁英以及注重時尚潮流與感性生活的旅客,在經營上特地引進並借重美國知名的連鎖飯店Westin的Know-how,從視覺設計、空間規劃、功用設施、以及服務來營造六星級的服務。莊秀石從經驗中,一樣採取情境管理,針對服務細節特別的龜毛。比方說,教育員工要發自內心的熱忱詢問客人尊姓大名,以便為了接下來的服務過程中拉近彼此的距離,否則就不要問。又比如說,在廚房的門口擺放一整排的已經破損的杯、碗、盤的樣本,上面標示著價格,用意在提醒員工寧願丟掉,也不能讓客人吃到有缺損的器皿,更深一層寓意是希望員工在搬運時能珍惜物品。「就算是倒茶的小動作,八方滿與全滿的服務就有高下。」他不忘地補充說道。六福皇宮在國際知名的飯店加持下,又加上講究服務細節,反映在業績是扶搖直上,平均的住房率維持在五成以上。

美式作風 向女兒學管理

很多人說,老一代的經營者大部分享受一呼百諾的權力,總奉行愛之深,責之切的管理作風。這些特質,莊秀石都有。他更有在父親的庇蔭下一路順遂的人生。 由是這般,早期年輕氣盛的他,脾氣又急又躁,對員工是絕不會在言語上留情。做不好,總免不了要吃莊秀石一陣排頭,直到受美式教育的獨生女兒莊豐如(LULU)接任執行長職位,也一舉將卸除人情包袱、注重績效的管理風格帶進六福開發。莊秀石表示,初期女兒迥異的作風,常讓他認為是涉世未深,識人不清。比方說,過去開會時,一旦哪個經理百般地矯飾自己的錯誤,他會劈口就是一頓好罵,但也僅止於此,罵完就沒事了;LULU卻會耐著性子聽對方說完,但限定三個月要見到改善的方案與成效,一旦期限到了績效不彰,二話不說請他另謀高就。又比方說,已經三十幾年歷史的六福開發不乏在他時代表現平平的資深員工,LULU充分授權,講求績效,頻頻讓他們鹹魚翻身,升官加薪。尤其是經營六福皇宮上,一手從籌畫到完成皆參與的LULU,更徹底運用在過去所學的旅館管理經驗,啟動一連串的績效管理,要求每個單位不能打混戰,必須訂出績效,而六福皇宮在一級戰區的台北市異軍突起。如今,說起女兒的管理,他總說,「我的管理是傳統方式,先將所有的人當壞人,所有的人都是被動的,是會徇私的,因此,只要有一兩個表現好,就會當成心腹永保升官發財;她的方式是美式作風,將員工都當好人,所有的人都能為工作犧牲奉獻,願意給予機會,讓他們證明自己的能力,但是若有人只會嘴上講講,而拿不出績效,她會毫不留情地讓他們離開,我現在都向她學習經營之道。」莊秀石驕傲地說道。

笑傲飛鷹 沈潛再創顛峰

莊秀石曾不只一次表示,自己這一輩子很幸運地得到父親的庇蔭、女兒的協助,在經營之路上走的平順。他更對自己引進六福村主題樂園等直覺而驕傲。不過,這份直覺也會有失靈的時候,諸如台北東區的發展以及信義區華納威秀的評估失去了準頭。

真正對他產生的衝擊的是,六福開發從2000年的營運高峰後,近年來連續幾年的虧損,讓他頗為受挫。尤其是六福村主題樂園,從2002年前曾創下單月三十五萬人次入園的高峰後,近幾年在其他新興的主題樂園夾殺下,經營頗為吃力,儘管也斥資新台幣三億元興建蒸氣火車,但效果溫溫的。莊秀石苦思經年,經常往南部跑,也跑出集團的新方向。在他的營運白皮書裡,將在墾丁地區興建一百八十間房規模的渡假型飯店,吸引來台的大陸觀光客;另外預計在屏東南村興建五大主題樂園、一座野生動物園以及擁有四百間的觀光飯店;在六福村主題樂園興建六福莊溫泉度假旅館,搭配著主題樂園招攬遊客。

在北部地區,他的另一個大動作是已經取得台北花園大酒店的BOT案,並成為主要的經營團隊,負責統籌投資股東意見,進行開發案。當問及,香港迪士尼開幕的影響以及是否曾考慮前進大陸。莊秀石立即又是一派自信地的認為,對台灣人而言,週休二日出國畢竟是少數,因此香港迪士尼的影響不大;旋即又自我解嘲的表示,自己不喜歡應酬的個性,會很難適應大陸文化。「我對育樂行業特別有感情,很喜歡製造歡樂的氣氛,這是我多年來堅持的原因。」言下之意,隱約地透露沈潛多年,台灣才是他再創顛峰的地方。

在六福村美國大西部的主題樂園,有一項從瑞士引進名為笑傲飛鷹的U型滑軌懸吊式螺旋雲霄飛車,該遊樂設施令人嘖嘖稱奇的是,當遊客站在欄杆外向裡面觀看時一片寂靜,過一下子,忽然倏地看到雲霄飛車伴隨著遊客驚聲尖叫而衝入雲霄,相當驚心動魄。在莊秀石心中,未來六福開發的發展宛如笑傲飛鷹一般,將要造就令人不斷驚訝的驚歎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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