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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鎮富民創造百億產值／打造黃金聚落撰文/林亞偉、吳錦勳 研究員‧鄧麗萍 攝影/陳俊銘 消失的黃金小鎮，在台灣似乎又重新出現了。曾經引領風騷，卻被中國低廉製造力比下去的台灣小鎮群，正無聲地發展「寧靜革命」。一群不是舞台燈光打照的小鎮人物，一群不是資本市場追捧的明星人物，用他們的故事，寫下小鎮奇蹟，打造新黃金聚落。 十月分的一個周四中午，屏東三地門鄉的蜻蜓雅築咖啡廳時鐘，指針依舊停在十點十分。此間主人「山中無歲月，十全十美」的寓意，就在鐘裡。 品嘗原住民風味菜，配上一杯由小米酒與咖啡調製的排灣皇家咖啡，優閒欣賞一顆顆滿是排灣族圖騰的琉璃珠，還能親手燒製琉璃，的確讓人渾然忘返。 蜻蜓雅築的工作室，近二十位原住民婦女坐在桌前，專注地把晶棒燒製成珠，配上色線，繪上排灣族神話的圖案。施秀菊的小叔陳福祥，師承三十年前讓排灣族琉璃珠技藝重現世間的巫瑪斯。這間作坊，更是年營業額逾千萬元的小鎮奇蹟。 「之前我們都是往外跑，全省一有展覽會，我們就帶著氧氣鋼瓶，現場燒製推廣。現在琉璃珠有了名氣，我就回部落。」不斷有人邀請施秀菊，把蜻蜓雅築的珠子，帶到台北等都會區開專櫃販售，施秀菊的回應總是笑著搖頭。她說：「要琉璃珠，你就自己來三地門，體驗真正的排灣族風情，順便看看珠子，再買回去。」 小鎮奇蹟，超越現有需求開創無人競爭的市場 一支支晶棒，其實就是成本低廉的玻璃。但一經原住民師傅巧手燒製，再配上排灣族的古老圖騰，成了「神話」的珠子，就可以成為售價一千元的琉璃珠。排灣族裡，也能有高附加價值的產品。這家作坊，名聲更傳到了日本。不僅擁有日本訂單，日本 NHK 電視台，還特別派一組人馬來到三地門鄉整整一周，拍攝施秀菊與三地門鄉的故事。 蜻蜓雅築的故事，與今年最流行的企管顯學「藍海策略」，不謀而合。也就是開創無人競爭的全新市場，超越現有需求。當台灣的電子代工業，正逐步邁入《藍海策略》一書裡割喉競爭的下場——血染成河，也就是所謂的「紅海策略」，毛利率維持在保五％、保六％的困境；電子製造業更是一家家外移，入駐生產、勞力成本低廉的中國大陸時，昔日台灣小鎮的製造優勢，早已無法與中國大陸競爭抗衡。而藍海策略，正好替小鎮經濟發展提出理論架構，繁榮小鎮，也能帶動更多的商機，重新打造黃金聚落。 如今的三地門鄉，約有近六十位從事琉璃珠燒製的原住民員工。沙滔琉璃藝術工坊創辦人廖英傑說，三地門的年輕人都到屏東市工作，如果琉璃珠、黑陶壺、木石雕等傳統工藝能開展出獨特市場，因商機增加工作機會，不僅更多年輕人願意返鄉工作，排灣族工藝文化也能繼續傳承。 三百一十九座鄉鎮，是台灣生命力的源頭。曾經無數輝煌的小鎮聚落，在產業的遷動中掌握機會，聚集財富。三十年前的桃園鶯歌，是全台灣賓士車密度最高的地區；三十年前的彰化社頭，做二雙襪子賺一雙。 面對危機，台灣鄉鎮在世界OEM 海洋裡載浮載沉 前台北市民政局長、新台灣人文教育基金會副執行長林正修形容：「台灣的鄉鎮，漂流在全世界OEM（代工）的海洋裡，上上下下，浮浮沉沉，靠自己找出路。」但在中國大陸世界工廠的效應下，製造業早已無法與中國大陸低廉的成本競爭。吉增洋傘董事長曾游澄就很感慨地說：「在台灣聘一人，在大陸可以抵七人。」從前的黃金小鎮，從鶯歌陶瓷、和美雨傘、竹山竹藝……，曾經世界第一的小聚落，紛紛移往中國。 現在的中國大陸，正風行「拳頭」項目：收攏拳頭，打出萬鈞之力。也就是培養「一鄉一產品」的產業特色。「一鄉一產品」，在中國叫「一村一品」，這個概念最早出現在日本大分縣，由知事平松守彥（Hiramatsu）所倡議，就是結合當地知識、技術與獨創基礎，鼓勵地方生產特色產品。 這個概念到了中國大陸，不同的小鎮成了不同的農工產業聚落。浙江省的拳頭計畫正是典型：義烏是中國小商品城，製造超過三十二萬種小商品；紹興是亞洲第一布城；餘姚是塑膠城；海寧是皮革城……，無數的中國小鎮崛起，成為各種工業的代工小鎮。 在這個趨勢下，台灣小鎮要重新匯聚人氣與財氣，過去的製造業已是死胡同；惟有將地方特色傳統工藝，與休閒旅遊結合，才能重新再造黃金聚落，這也是經濟部、文建會等部會目前正在推動的活絡鄉鎮產業政策。 小鎮裡依然蘊藏著活力與機會。在小鎮裡掌握機會的人，不僅成為小鎮富民，還擁有磁吸般的效應，活絡整個小鎮經濟，蜻蜓雅築是一例，陶瓷重鎮的鶯歌也是一例。 在鶯歌陶瓷界有「鶯歌故宮」之稱的台華窯，每年創造無數精緻的陶瓷，營收以千萬、億萬元計，儼然新一代鶯歌陶王。台華窯董事長呂兆炘只有高中學歷，但他是個絕佳的「統合者」，他可以跟傳統精工細作的師傅溝通，也可以和天馬行空的設計師對話。 談到創造全新的市場，他眼裡閃耀著光芒：「要帶動市場的消費性，產品不好，行銷就不好；技術不好，產品就不好。產品多元性的基礎在技術的多元性，有技術多元性才可以創造產品的多元性，也才有客戶的多元性！」 呂兆炘的一席話，也暗合「藍海策略」裡的藍海市場（blue oceans），也就是創造嶄新未開發的市場空間，創造重大價值讓對手相形見絀。台華窯就是趕在同業之前，進入現代陶瓷領域，更創造體驗經驗，將捏土玩陶的經驗，深深烙印在一趟趟造訪鶯歌小鎮的遊客。這點，也與蜻蜓雅築總監施秀菊的作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創造市場，結合傳統工藝與休閒旅遊以活絡鄉鎮 文建會主委陳其南就曾在《台灣工藝》一書分析，傳統工藝就是現代設計的源頭，如果無法發揚傳統工藝的價值精神，那麼現代設計也將無從發展。陳其南舉日本為例，日本許多地方都保有完整的工藝技術，從木家具、漆器等，對內有良好的傳承，對外更有知名度，不僅有實用價值，也能為地方帶來文化觀光產值。也就是因為有傳統工藝為後盾，日本的現代設計也相當進步，設計的精準、精神，都源自於傳統工藝奠下的基石。 中國大陸，正複製過去台灣的低廉勞力的運作模式，創造工業生產的小鎮；產業升級的日本，則是大力提倡結合在地特色的傳統工藝，結合觀光資源。不只日本如此，歐陸德國也是如此。 「咘咕——咘咕——」來自德國西南部，在濃密的森林裡彎曲環繞之後，抵達由紅瓦灰牆老房子組成的典型黑森林小鎮——特麗貝爾格（Triberg）。繞一圈小鎮不要二小時，但這裡卻有全德國最高瀑布，以及馳名全世界的手工業——「咕咕鐘」。 咕咕鐘是一個關於「時間」展示的藝術。造訪小鎮附近的咕咕鐘工廠，上百名工人以德國人按部就班的務實精神，逐一完成切割木料、雕刻、打磨等工作，幾位白髮藍眼的老先生戴著放大鏡，像變魔術一樣，巧妙地將各式黃銅齒輪安裝起來。透過他們的巧手，將抽象的時間，具體化為報時的布穀鳥。 一條百餘公尺的老街貫穿小鎮，除了有陳列黑森林歷史文物生活百態的「黑森林博物館」外，最引人目光的是二家被喻為「千鐘之家」（Der Haus 1000 Clocks）的商家，裡面展售各種無法想像的咕咕鐘。從市價約三十歐元（約合新台幣一千二百元）小如聖經、布穀鳥不叫不飛的陽春版本，到要價七百歐元（約合新台幣二萬八千元）如書櫃大小的咕咕鐘，不論巨大、細小，雕工同樣細緻，形貌同樣繁複。 這是黑森林小鎮的一個縮影。有誰想到，當時農家利用生產過剩的木頭，為時鐘妝點外殼時，絕對沒有想到有一天，咕咕鐘在滴滴答答的齒輪滾動中，以及布穀鳥精準開門報時的趣味裡，成為德國黑森林最具代表性、最受歡迎的產業，歷百年不衰。 發掘藍海，創造難以複製的價值讓對手相形見絀 德國黑森林區的咕咕鐘產業，裡頭有博物館，也有老街讓人漫步其中。老街，其實就是小鎮懷舊、也是創新的資產。從破落裡重新崛起的鶯歌小鎮，老街重匯了觀光人氣，給當地陶藝工作坊表現的機會。南投竹山，一個就在觀光勝地溪頭旁的過站，也正努力營造竹藝街，讓竹山竹藝在老街的步道裡，完滿的展示出竹山人的新創意。 日治時代，台灣繁榮的四大鎮，都是農業鎮；繁榮的五○年代小鎮，靠的是低廉勞力成本的工業製造。 現在，台灣小鎮要重聚人氣，惟有找到自己的「藍海」，創造獨特的市場價值。 當小鎮工藝要邁向更賺錢的黃金聚落時，最迫切的挑戰莫過於「行銷力」與「設計力」的創新。 根據經濟部中小企業白皮書研究，地方特色產品必須不斷創新，但若鄉鎮優秀人口持續外移，將是重大危機。而地方特色產品，尤其容易讓人複製模仿。 南投竹山的大禾竹藝工坊創辦人劉文煌就有點兒灰心，他的新設計一出來，往往就在竹山鎮的其他店裡，看到他苦心孤詣的動腦結晶仿製品。 有挑戰，有機會，更有無數的藍海市場等著小鎮居民發掘成為藍海聚落。從北到南的台灣小鎮群，其實滿布特色與商機。 在隆隆的縣市長、鄉鎮市長選戰炮火聲中，有一批人正無聲地發掘藍海金鑽，不僅讓自己成為小鎮富民，更逐漸打造一座座黃金聚落。（更多精采內容，請見《今周刊》461期，各便利商店及連鎖商店均有銷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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