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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債二百五十億 朱挺介能翻身?

文/林祝菁

以前出門,有司機,有隨從,如今連到銀行開戶都遭冷眼相看,他是安鋒鋼鐵專案副總朱挺介,雖然頂著劍橋大學博士的光環卻處處碰壁,以前的優勢,都隨著父親朱安雄的逃離,而煙消雲散,他也成了全台負債最多的企業家第二代。

七月二十五日,安鋒鋼鐵即將進行最後一次拍賣,底標訂在五十三億元,面對前三次的流標,前高雄議會議長朱安雄長子朱挺介早就不抱希望,他深知安鋒的設備不值錢,債權銀行卻訂出這麼高的標價,「景氣又不好,應該賣不掉啦!」朱挺介說得心灰意冷。

人人稱羨企業家第二代,吃穿不用愁,出門有隨從,光鮮亮麗的精采生活,成了時下一些女孩子追求的目標,然而,這一切看在從英國回台不久的朱挺介眼裡,卻是相當辛酸。「我有時看新聞,真的很羨慕那些企業家第二代,想要有個銀行,爸爸還幫忙買一個,而我,就算拿個好學校的博士又怎樣,唉……」朱挺介搖頭嘆息,放棄即將到手的英國籍回台挽救家族事業,一回來身上就背了二百五十億元的負債,劍橋博士的光環頓時失色,他能不怨嘆嗎?

小時候的壓歲錢 半天就有一百萬元

回憶起小時候,在高雄,只要提到安鋒集團朱安雄、吳德美夫婦,沒有人不帶著三分羨慕,身為朱家長子,大年初一,朱挺介只要坐在門口,就有一百萬元的壓歲錢進帳。原來,這些上門拜年的叔叔阿姨伯伯出手都很大方,而且朱挺介有點小「賊」,每次就他一個人坐在門口,他會跟這些來拜年的長輩們說,妹妹朱挺珊出國去玩,大家就會把要給妹妹的壓歲錢寄放給他,所以坐在門口一個上午,就能輕鬆賺到一百萬元。

也正因為錢來得容易,年少時的朱挺介揮霍無度,膽大妄為,常泡酒店,耍狠鬥強樣樣來,在部分朋友的眼裡,他根本就是個小流氓。朱挺介說,那時,常有人以為他身後有保鑣,不敢對他怎樣,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有人從後頭出來揍他們一頓,其實真的沒有。

不過,也不知怎麼搞的,念完高雄工專後,朱挺介忽然開竅,他覺得再混下去也不是辦法,兩眼視差五百度的他,原本可以利用視差的理由逃兵,但他居然撰擇去當兵,而且還想簽四年的自願役預官,「我當時心想,以我的條件,要做個將軍,應該有可能才對。」但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心想,以他父親的背景,說不定在軍中,他還是混,而且軍中生活也沒有想像中的單純,喝酒的人還是很多。

想要有大作為 卻到處碰到輕蔑言語

因此,在退伍後,朱挺介立刻申請到英國念書,一個人單槍匹馬,從一句都不會說的英文,一路拿到了工業工程管理博士學位,還被學校聘請為講師,那時常常晚上通宵讀資料,白天教書,只有空檔時睡覺。朱挺介在英國整整九年,他忽然求知若渴,天天讀報剪報,他說:回台灣時還運了好幾十箱的資料。

去年三月,父親朱安雄背著議長賄選案嫌疑犯身分逃至海外,母親吳德美頓時憔悴許多,身為長子的他,只能奉母命束裝回台。他說,當時妹妹朱挺珊為繼承政治香火出馬競選議員,媽媽又被限制出境,也不能去英國,在情理上,他的確該回來幫忙,而且一個外國人在英國的學術界發展有限,回來後,反而比較適合他。

「我比較喜歡在企業界,比教書更適合我。」朱挺介想要有一番大作為,然而,他說,安鋒是個不健康的企業,銀行又對他們採消極態度,不太願意跟他們多談,根本沒有辦法發揮所長。

不過,儘管如此,朱挺介在去年進入安鋒後,還是進行全面大改革,調整員工薪資結構、改變採購流程、組織扁平化等等。他說,要效法王永慶、郭台銘的採購能力,尤其台塑請購單上的名目都出自王永慶之手,因此,他也自行設計新的採購名目,所有東西全部電腦化,可是當他請了某資訊公司來評估價格時,對方對朱挺介可是一點也不理睬,還帶點輕蔑的語氣:朱先生,這些電腦系統一換,要三千多萬元,你們付得出來嗎?

不僅工作上,讓人有看扁的感覺,連去開個戶頭都被輕視。朱挺介曾到某外商銀行開戶,行員一看到父親欄寫著朱安雄,竟當著他的面直說:朱先生,不好意思,因為直系血親的關係,您沒辦法開戶。說完,當場要把申請單撕掉,朱挺介氣得火冒三丈,但他又能如何,背了二百五十億元的債,哪家銀行敢給他開戶。

倒楣事還不只一件,他曾透過朋友私底下去見到某銀行的總經理,就算他擁有英國劍橋大學博士,人家還是把他跟朱安雄掛在一起,該名總經理直接跟他說:我看你是沒有前途啦!

教書寫文章 成為一種舒壓方式

二百五十億元的債務,加上種種的不堪,肯定壓力是大的,朱挺介的舒壓卻相當有趣,他每天看報剪報,只要是管理、企業策略、稅務、高雄發展、高鐵、勞退新制、行銷等議題,全部剪下來,值得一提的是,他還自己寫文章,寫行銷企畫案。

他說,看到數位時代徵行銷人員,立刻寫了封自我推薦的信,希望能應徵特約寫稿,不拘薪資,他只是想把自己的所學及經驗寫出來,九月,他還要兼任高雄海洋科技大學、高雄餐飲學校的教職。問朱挺介每天都忙不完了,怎麼還有力氣寫東西、教書?他說:「這是我的興趣,也是我舒壓的方式之一。」

員工對朱挺介,似乎有點敬畏,也似乎把他當作晚輩一起奮鬥,有人私底下說,朱挺介是個精力旺盛的年輕人,他一直在思考如何讓安鋒起死回生,有時壓力很大,下了班還會找幾個高階主管,去外頭買個小菜,在他辦公室喝一杯,聊聊公司該如何走下去。

據悉,朱挺介常拜訪鋼鐵前輩,希望能從他們的經驗中,找到讓安鋒活起來的方法,最好是自己人再去把安鋒買回來,但至今都未有很好的方案。面對銀行拍賣在即,朱挺介還沒有找到適合的買主,他說,就算能買回來,也要有一大筆的周轉金才行呀!事情沒那麼簡單。

吳德美在兒子回國後一年,氣色好很多,對於朱挺介能放棄再留一年就能拿到英國籍,選擇回來共體時艱,她感到欣慰,直說:「還好,他回來了。」

但是儘管朱挺介再怎麼努力,安鋒集團這麼大的財務破洞,單憑他一人,根本無力,加上朱安雄的形象已被定形,朱挺介就算想漂白也難上難。

但畢竟父子親情是抹不掉的事實,朱挺介要如何度過難關,不僅八百位員工關心,連外界都在看這位少主能否中興?看來,朱挺介未來的人生,在父親的「盛名」之累,必須身段更柔軟,智慧更高超,才有機會扭轉情勢。(更多精采內容,請見《今周刊》448期,各便利商店及連鎖商店均有銷售)
朱挺介 小檔案
出生:1972年
現職:安鋒鋼鐵專案副總經理
學歷:劍橋大學管理學院的國際企業博士、管理博士
經歷:牛津大學哈里斯曼徹斯特學院講師、
   劍橋大學管理學院資深研究員、振安鋼鐵駐英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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