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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三年多沒有事做了!」

保守的福華飯店,靠著創辦人帶領九個兒子打下江山,如今刻意栽培的接班人,卻決定自力創立福泰商務飯店系統,放棄高高在上的總裁地位,他為什麼選擇走出去?

文/呂國禎

七月一日,福華飯店創辦人廖欽福舉行回憶錄新書發表會,這本醞釀了十年的回憶錄見證了高齡九十八歲的廖欽福從小佃農變成大地主、從營建業跨足電器、化學與產險金控,最後又轉型率領九子同心打造福華飯店王國的傳奇故事。

但就在福華集團慶祝事業興旺與廖家九子和樂融融建立飯店霸主的背後,福華廖家二、三代經營理念不同也累積到了不得不分道而行的地步。

四個月後台灣將出現一個新興飯店連鎖系統:福泰商務飯店,計畫在台北開兩家,宜蘭、高雄各一家。是誰要在這麼短的時間,以旱地拔蔥姿態建立商務飯店連鎖系統?答案是福華飯店集團總裁廖東漢。

五十八歲,毅然決然放棄福華飯店集團總裁職位,勇敢走出去冒險,廖東漢將帶著超過三十年的飯店投資管理經驗走出屬於自己在飯店領域的一片天。他的決定,讓廖家子孫的經營理念不同浮上檯面。

廖東漢曾是福華廖家大家長廖欽福刻意培養的飯店事業接班人,早在四十年前已擁有營建、產險、電器與化學事業的廖欽福動了轉型飯店念頭,第一個步驟的就是對廖東漢展開系統性的培養,在他還是延平中學二年級學生時,要求他暑假到中國飯店打工提行李。

世家的無奈! 昔日的同心結,成為前進阻礙

一九八四年,以營建本業起家的廖欽福為打造福華飯店,集合九子不同專長,有工學博士、室內結構師、藝術家再加上刻意栽培的廖東漢,廖家父子拚出台灣興建成本最低的飯店,今天台北福華飯店前高高聳立的同心結就是紀錄著這段福華家族永遠同心的過去。

一門九子個個優秀,是福華廖家的優勢,但男丁旺盛也有缺點,廖欽福一門九子,九子又傳超過二十個廖家三代,二代加上三代超過三十五人,事事都要家族會議通過,共識難度越來越高,在講求公司治理的時代,同心結似乎成為無法承受之重。

福華廖家投資飯店初期,快速擴張,六年內從六百零六房擴張到二千三百七十房的超大規模,一下子把當年相同規模的國賓、凱撒遠遠拋在腦後,過去不斷攻城略地的廖家卻在二○○一年停住了,外界不解,當時速度快到令人害怕的福華突然變得異常保守與謹慎,好像是突然沉睡了。

更讓人訝異的是,開放大陸觀光客來台觀光,晶華、遠東、耐斯、國賓、六福集團與燁集團相繼宣布要大舉擴張飯店版圖,政府更釋出五大BOT利多,獎勵投資美麗信、台北花園大酒店、板橋新站、信義聯勤與仁愛空軍官兵中心五大平價旅館投標案,但唯獨龍頭福華廖家一點動作也沒有。

「敵人都打進家門口了,福華廖家仍不肯踏出一步!」一位離職高階主管說,地點優越交通便利使各大財團都虎視眈眈,唯獨福華廖家從未出聲。到底福華三年來出了什麼事?這個問號成為總裁出走的導火線。

「我已經三年多沒有事做了!」廖東漢語重心長地道出了總裁出走的最主要原因。他的答案出乎各界的預料。過去驍勇善戰的福華,可以從一九九五年開始的三年內連續蓋台中、高雄與墾丁三個飯店,今天的福華竟然可以讓總裁三年不做事。

曾經廖東漢為了開拓台中、高雄與墾丁福華據點,南征北討長駐各地,在台中、墾丁親自看地買地,親自挑選一磚一瓦,從家具到燈飾巨細靡遺,廖東漢專責福華投資與督導,是廖家九子中最擅長帶兵打仗的人。

戰將的無奈! 投資腳步停滯,讓他閒了三年

但隨著福華擴張到台灣第一大飯店集團後,前進的軌道開始不一致,保守派認為福華難得有今日成就,應該好好守住得來不易的江山,標BOT案蓋飯店或是提供經營管理服務,都不適合採自地自建飯店風格的福華,福華的投資腳步,讓廖東漢失去了舞台,也讓他萌生不如歸去感覺。

甚至位於台北福華飯店四樓的總裁辦公室不見了,被裝修成為商務貴賓室,壓抑三年的廖東漢不僅是戰場沒了,連作戰的基地也被沒收了。那個地方廖東漢曾經和他的六哥福華大飯店常董廖德修緊鄰而坐,指揮福華各事業單位,快速擴張打下今日江山!曾任福華集團總管處副總經理的立德旅館事業總經理林樹波說,福華能有今天成績,廖東漢有很大的功勞。 福華到底出了什麼事?不願談家事,廖東漢只說,家族經營模式最適合事業擴張,但事業守成與延續卻最需要公司治理。

一位飯店業人士補充說,台灣觀光飯店業進入二代或三代接班之後,家族經營往往使公司陷入多頭馬車,每個二代或三代都想管事,在飯店管理、人事或是採購上都插一腳,但經營成敗之責卻全部推給董事長或總經理,動輒質詢經營者經營不善,最後雙方越鬧越凶乾脆什麼都不做也不能做,北投地區一家老字號知名的觀光溫泉飯店就是如此,至今仍處於停擺的狀態。

「理念不合!」廖東漢說出了決定放棄總裁職位的最主要原因,他說,自行創業可以避免理念不合的僵持,因此他選擇新的舞台,以福泰繼續在飯店產業努力。

手足的無奈! 為保兄弟情分,選擇另尋舞台

什麼樣的理念不合?開放大陸觀光客來台觀光還有不動產證券化管理的舞台,看在廖東漢的眼裡是非常好的商機,其中福華旗下最成功的不動產證券化管理合作案新光天母傑仕堡,當年還是廖東漢所推動,至今仍有不錯的獲利,因此當國內各大飯店集團相繼決定要大舉擴張版圖,廖東漢力主福華不能在台灣觀光業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商機中缺席。
但廖東漢的主張石沉大海,無法在福華大飯店的董事會中獲得認可,即使希望福華應要守住大門的主張也照樣無聲無息。廖東漢想大展身手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競爭對手大肆擴張。 「我不想繼續虛耗下去了!」廖東漢說,等下去是一起浪費時間,也把過去累積的飯店投資與管理經驗全都浪費掉了,台灣飯店產業非常需要好的管理者,去重整那些經營不善或是需要投資與改建的老飯店。

福華廖家九子中,廖東漢是唯一一個經歷完整飯店投資管理經驗的第二代,一九七三年廖東漢淡江大學企管系畢業服完兵役,在父親的授意之下到中國大飯店與世紀大飯店當了兩年的服務生。一九七五年廖東漢放洋前往美國舊金山,學習餐飲、旅館的課程,並到美國各地的觀光飯店去實際考察,實實在在從學術到管理、從提行李箱收拾床單做到總裁。

廖東漢決定出走的消息傳出,福華或是台灣飯店業中立即有人呼應,加入福泰的團隊,目前已經擁有超過十二個經理人,包含飯店建築、設計、財務、採購、行銷業務與管理的專長,其中大部分是廖東漢在福華推行國外菁英返國投入飯店業培訓出的飯店菁英。
廖東漢的雄厚實力與經驗,也立即吸引飯店業找上門,包括台北八德路、西門町與高雄愛河旁,已經有三家飯店與廖東漢談妥,目前正在進行裝修階段,預計十一月以都會商務飯店的定位開幕,廖東漢要以最具競爭力的每晚平均房價二千五百元投入商務飯店。
放棄一晚超過五千元的五星級國際觀光飯店總裁,改做一晚只有一半房價的商務飯店,廖東漢似乎是屈就了自己,但他認為,出走是看商機,未來大陸觀光客來台,平價的商務飯店將非常搶手,另一個原因是他不跟福華打對台,「走出去是因為自己還年輕可以拚個幾年,不是要跟福華做意氣之爭!」廖東漢說。

「他有他的家族問題!」六福集團總裁莊秀石說,不談福華廖家問題,非常歡迎廖東漢創業,一起把飯店業的餅做大,廖東漢的創業對台灣飯店業來說反而是好事。

以同心協力精神,福華廖家土法煉鋼打造台灣飯店業龍頭與最具代表性的本土國際旅館,廖東漢是其中最關鍵性的人物,如今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廖東漢的創業不僅為台灣飯店業帶來一股活力,也將牽動台灣最神秘與保守的廖家未來家族經營結構的權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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